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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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娉婷起身。伯成商看她一眼,终忍不住自案前拂袖而起:“主上,老臣有一言劝谏。”

子昊抬眸,笑了笑:“昭公请说。”

伯成商肃容道:“主上,我朝自望帝立国,祁帝迁都,国祚延绵七百余年,本是诸侯归心,九域安宁。但自幽帝之时,先后宠幸瑶夫人、郦夫人,以至朝政荒芜,更为那郦夫人枉兴兵戈,以至乱起中原。及先帝登基,先是迷恋巫族之女,复令王后祸国乱政达二十年之久。红颜祸水,女主之害,主上岂不亦有切肤之痛?如今祸乱初定,九公主便于御前妄议赏罚、干涉朝政,今后难保她不是第二个郦夫人,第二个太后!更何况,斩草当除根,眼前留下重华宫众人性命,只怕将来后患无穷,老臣,深为我主忧之!”

子昊半垂眼帘,缓缓浅啜手边清茶。细瓷薄盏中汤碧如玉,嫩芽成朵,浮沉不止。许久,茶盏放下,淡淡语声响起:“红颜祸水,朕倒不以为然,昭公言重了。朕身边之人心中自然有数,昭公不必忧心。”

“主上……”

子昊轻轻一抬手,眸色清静探不出喜怒:“昭公用心良苦朕清楚,朕非先王,诸事自有决断,并非什么人三言两语便能轻易左右。钦天司的折子昭公可依朕所言,明日拟旨发还。”

他话中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显然不欲再讨论此事。子娆在旁可有可无地听着,唇角噙一抹几不可见的淡笑,对于因她而来的指责置身事外,不惊亦不怒,仿佛眼前一切皆与她无关。却听子昊再道:“战事未平,国逢大丧,许多事情亟待处置,明日昭公还朝,便以丞相身份摄政监国吧。”

伯成商大惊失色,不及坚持方才的谏言,拂襟跪下:“主上,这万万不可!主上已过冠礼之年,早应亲自听朝理政,岂可由臣子摄政?老臣断不敢从命!”

子昊打断他:“国事繁杂,千头万绪,朕身子倦怠,纵要亲政,也是有心无力。你不必再行推辞,帝都之内朕予你专断之权,他日若有万一,朕信你绝不会有负社稷。子娆,你过来,替朕拜谢昭公。”他的声音清淡,似已带了倦意,伯成商一凛抬头,震惊之余,竟忘了言语。

子娆悠悠瞥了子昊一眼,浅淡一笑,移步前行,敛了袖袂,低了蛾眉,于伯成商身前以娴雅的姿态婉转叩拜,属于王族的高贵与敛眉时一抹幽凉相融,呈现出一种奇异而冷艳的美。这一拜是为国、为他,还是为自己,她并不想去分辨清楚,眼前白发苍苍的老臣不负这郑重其事的大礼,她也不愿违逆他一片苦心。怕她任性得罪于朝野,一拜之下为她铺下后路,留下靠山,若有一日……若有万一……她垂眸轻笑,低低一叹,若真有那么一天,她要这些做什么?

伯成商连忙向旁避让,不敢僭越受礼,眼前女子冷丽清澈的眼神几乎令人不敢逼视,他突然觉得方才的指责有些贸然,或许当真太过唐突了。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抬头望向东帝,似有话要说,满腹言辞却在那如雪的面色与平静的注视下皆尽冰封,僵跪片刻,终于深深叩首下去,眼前一片老泪纵横:“老臣待罪之身,蒙主上不弃,得列朝纲,托以国事,信任有加,臣蒙此恩,粉身碎骨无以为报,必以身事国,虽万死不敢稍辞……”

接二连三惊天动地的重响,琅轩宫九重塔上最后一块巨石落地,激起层层飞浮的尘埃。

石块震动大地的余波沿着层叠的宫宇与起伏的山脉遥遥传向岐山之巅的王陵,与连绵不绝沉重的丧钟合为一体,宣告了一次彻底的终结。

天暗云低,日淡无光。

王陵正东方的祭台高耸入云,几接天宇,子昊举步踏上云台尽头,长风凛凛吹拂衣衫,天地人间尽入眼底。

漠漠云海,九域苍茫,唯有一座被万山推出的孤峰傲然独立,直插云霄,仿若一道玉柱擎天,撑起六合八荒。位于穆、楚、宣三国与王域交界处的这座惊云山,乃是雍朝天下第一高峰。相传上古之神曾以此山而开天地,引万川河流而成九域,后世沧桑,千番兴替,登惊云者,皆王也!

子昊遣退侍从,独自负手遥望远山,显然对葬礼的诸般仪式毫无兴趣,亦无人敢来请他执孝礼服丧送葬。文武群臣在渐暗的天色下一片肃然静默,钟声长鸣,祭台四周缓缓升起绘以四方天灵的玄色大旗,自神道而至主陵墓依次燃起祭火,主祭司手中神器高高举起,即将入陵活殉的十三名废臣被押至祭台之下。

哀风漫天起,玄幡蔽日。岄息走在众人之前,进入陵墓前最后一次驻足,祭台之上清冷的身影直刺双目。他不由暗中冷哼,这年轻的帝王应在这万里河山中为自己挑选一片葬身之地,二十年来摧心噬骨的毒,这世上根本无人能解,恨恨咬牙,霍然扭头大步而去。

随着一行人沉重的步履,雄伟的陵墓重门洞开,死亡像一张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便在接近陵墓时,一个内臣直愣愣地盯着墓门,浑身抑不住筛糠般颤抖,忽然疯了似得大喊:“放我走,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说着大步后退,转身狂奔出去。

护陵戍卫怒喝一声,闪身阻拦。谁知未等他们出手,那人突然被一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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